祁萻有些楞怔, 一?時分辨不出喬子鷙這話是真?心實意還是隨便說說而已。

兩人對視一?眼，這次，是喬子鷙先把頭別?開了。他把目光重新落在電腦屏幕上, 不過, 他並沒有繼續工作上的事情。

那眼神?, 盯著電腦屏幕有些發呆。

“我開玩笑的。”他淡淡說出。

明明他的聲音很淺淡，祁萻卻覺得身?體被什麽壓了一?下?, 渾身?帶著下?墜感。

她咬唇, 一?時沒說話, 心裏有了不該有的失落。

不知過來多久, 她擠出笑容，“哦”聲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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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11點, 肖河的酒吧裏, 氣氛喧鬧又躁動?。

喬子鷙所處的位置, 還是上次那間包廂。

包廂在二樓，四周是透明的玻璃窗。喬子鷙坐在沙發上, 望著舞池中央舞動?的青年男女們, 有些走神?。

其實也沒想什麽, 就單純地想放空一?下?自己。

“來來來, 喝酒喝酒。”肖河的聲音突然?響起, 他拎著一?大箱啤酒走進來。然?後“哐當”一?下?放在喬子鷙的面前?。

兩人酒過三巡時, 肖河想起一?件事情, 這件事情還是趙小亮前?天晚上告訴他的。

“聽說你上次跟林子瀟參加什麽晚宴, 結果遇到?了祁萻？”

喬子鷙慢慢放下?手中的酒杯, “嗯”了聲。

肖河丟過來一?個八卦的眼神?：“那你兩…現在發展得怎麽樣？”

聽完, 喬子鷙重新拾起啤酒瓶，動?作緩慢地給自己倒酒, 回答：“不怎麽樣。”

說話語氣平平淡淡的，一?時之間，肖河琢磨不透喬子鷙對祁萻到?底是什麽心思，這反倒讓他更加好奇起來。

“你說實話，你見到?她還心動?不？”他問道。

喬子鷙倒酒的動?作停頓一?秒，繼而繼續倒酒。

關於?這個問題，他沒回答。

肖河笑了，“不回答是吧？不回答就是還喜歡。”

喬子鷙擡眸看他，靜默的，還是不答話。

肖河比喬子鷙多了幾分醉意，醉意惺忪地瞧著喬子鷙：

“兄弟，不是我說你，既然?還喜歡，那你就放心大膽地追回來啊。”

喬子鷙苦笑，悶了半杯酒。

“你這笑是什麽意思？”肖河說著話，舉起酒杯要和喬子鷙碰杯。

喬子鷙和他碰了一?下?，而後把杯裏的最後半杯酒仰頭喝了下?去。

肖河瞇眼看著，總覺得喬子鷙這是心結未了。

“其實當年的事情，你也不能?全?怪祁萻。”

雖然?喬子鷙一?直不讓提當年的事情，但?今天肖河覺得他必須說一?下?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真?實看法。

“你也知道，當年你們十七八歲，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氣，何況祁萻還是寄養在林家。”

“祁萻是林家人送走的。這事兒要怪得怪林家，怪不到?祁萻身?上。”

肖河替祁萻打?抱不平道。

喬子鷙想起當時林子瀟說的那些話。

“她被一?對外國夫妻領養了，為了去國外發展，是她自願跟著他們走的。”

“你不知道。”喬子鷙沒喝酒了，低著頭開始喃喃自語起來，“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等擡頭看肖河時，喬子鷙的眼眶是紅的。

肖河怔住了，這是這麽多年來，喬子鷙第?一?次在他面前?因為祁萻的事情而紅透雙眼。

以前?，每每提及祁萻時，他不是沈默就是冷聲命令他們，不許再提祁萻半個字。

也許那個時候都是裝的，裝出一?副漠不關心的樣子，裝出一?副憎恨至極的樣子。

而現在失態頹喪的喬子鷙，才是他對祁萻的真?實態度。

這麽多年來，他把情緒壓抑在心裏太久太久。

“你們不是我，你們永遠不會明白?我的感受。”

喬子鷙也有些醉了，說話氣息一?些重，他盯著空氣裏的某個地方，眼裏布滿陰鶩，也有頹意。

“明明早上還和我打?電話的人，突然?一?下?就消失了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”

說到?這裏，他發出呵笑，“怎麽可能?不恨？”

話音落下?時，喬子鷙拾起桌子上的一?瓶酒。

肖河趕緊抓住他的手，制止他：“喬子鷙。”

可惜肖河根本阻止不了喬子鷙，於?是跟著一?起大喝起來。

喝到?最後，肖河問喬子鷙既然?現在祁萻已經回來了，要不然?還是把人追回來吧？

喬子鷙坐在位置上，低著頭，凝神?思索著，嗓音喑啞又可憐。

“這丫頭對待感情不堅定，讓人沒有安全?感。”

“我不想被拋棄第?2次，第?3次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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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題的主人公——祁萻，此時此刻坐在床上，正拿著企劃書一?陣嘆氣。

這讓她怎麽給李明娜說啊？

喬子鷙說這企劃書裏面的方案不行，她總不能?明天拿著這東西去給人說你這企劃案有問題吧。

明明是她自己要拿著企劃書說要搞定合作的，結果反過來指責說企劃書有問題，這叫什麽事兒？

這不是激化矛盾嗎？

但?是如果不改企劃方案，喬子鷙那邊肯定是不能?通過的。

現在是無論怎樣，這次合作不成功的緣由都砸在她頭上了。

冤大頭說的就是她這種人。

難搞，太難搞了。

她倒頭躺在床上，望著天花板一?陣發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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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，因為一?直沒找著解決的辦法，所以她也沒主動?去找過喬子鷙。

周五的時候，接到?了一?個電話，此時她坐在辦公室裏畫設計稿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?個陌生的電話號碼。

說陌生，仔細看卻總覺得有些熟悉。

帶著好奇，她接通了電話，對面沒有聲音，她先開口道：“您好？”

電話裏還是沒聲響，那人一?直沈默著，祁萻疑惑地把手機從耳邊拿下?來，準備掛斷電話時，對面卻又傳出一?道熟悉的聲音。

“萻萻，是我，大姨。”

聲音傳入耳稍，祁萻的心一?下?便亂了。

雖然?她不恨林家人，但?是當年的事情，每每想起來都是令人無法心平氣和接受的存在。

這也是她回國這些天來，一?直沒主動?去拜訪陸蕓和林均的原因。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，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們相處。

他們既帶給了她很多幫助和溫暖，也帶給了她這一?輩子都無法忘懷的傷害。

“萻萻，好久不見。”陸蕓的聲音又再次響起。

比起當年，從聲音裏可以能?聽得出來，陸蕓老了不少，聲音虛弱了很多。

“大姨。”費了好大勁，祁萻才從嗓子眼裏擠出這兩個字。

“我們見一?面吧。”陸蕓突然?請求道。

雖然?不知道陸蕓為什麽想見她，祁萻想了想，還是答應了下?來。

“好。”她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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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面地點定在祁萻公司樓下?，哪裏有一?家咖啡館。

一?進咖啡館，祁萻就看到?了陸蕓。

50多歲的女人，身?著一?身?墨綠色的旗袍坐在靠窗的位置，頭發披著，大波浪卷。與9年前?不同的是，陸蕓額頭的頭發明顯白?了很多，氣質退掉了當年的精明幹練，轉而多了幾分溫婉與和藹。

看見祁萻的時候，陸蕓朝她揮了揮手。

祁萻不知道要做出什麽表情回應陸蕓才算合理?，最後，她什麽表情都沒做，只是疾步走了過去。

坐下?時，陸蕓還是那句話：“萻萻好久不見。”

“好久不見，大姨。”

最後兩個字，是今天第?二次喊出口，對此祁萻還是覺得很生疏，連帶著坐在對面的陸蕓都讓祁萻覺得有些陌生。

坐下?的小會兒時間裏，她沒怎麽說話，是陸蕓幫她點的咖啡。

咖啡上來後，祁萻抿了一?小口，太苦了，她把咖啡放下?，之後再沒喝。而陸蕓一?連喝了好幾口咖啡也沒開口說話，估計在心裏琢磨著該從哪裏開始說起。

最後，她還是選擇了最直接了當的方式。

“萻萻，今年年底子鷙和子瀟就要結婚了，你知道嗎？”

祁萻望著陸蕓，此時她的心思並不在陸蕓的問話上，而是在陸蕓這個人的身?上。

其實挺失望的，她以為至少大姨會先問一?下?她，問這些年在國外過得好不好。

結果沒有，開口閉口都是為了林子瀟。

估計不是為了林子瀟，她今天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?。

“我在想，子瀟就你一?個表妹，要不你當子瀟的伴娘如何？”

祁萻沒接話，拽緊了手心。

陸蕓看出了她的不情願，但?還是自顧自地說道：“不願意也正常，沒關系的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現在已經是國際大品牌的設計總監了，說實話，看到?你做出這樣一?番成績挺驕傲的。不過，一?個女人到?底是勢單力薄，況且你已經26歲了，是該成家立業了。”

“大姨朋友家有個孩子，跟你年齡相仿，大學?教授，家裏有車有房，條件挺不錯的。要不你抽空去見見？

話題突然?說到?了這裏來。

祁萻深吸一?口氣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?來，可是再怎麽努力，腦袋裏都亂成一?團，仿佛馬上就會爆炸。

“大姨，我有事，先走了。”她想立刻逃離這裏。

說完話便起身?往外面走。

結果陸蕓追了上來，雙手死死拉住她，嘴裏央求著：

“萻萻。”

“我只有子瀟這一?個女兒。我不想看到?當年的事情再發生在我的眼前?了，你明白?嗎？”

“你聽大姨的話，找個條件不錯的男孩子在一?起，嗯？”

“我知道你走到?今天這一?步很辛苦，好不容易坐上設計總監的位置，我也不要求你能?回澳洲去。但?是……

喬子鷙，你不能?碰。你知道嗎？”

一?句句話，像一?道道枷鎖一?樣套在祁萻身?上。

9年前?是，9年後，祁萻沒想到?還是這樣子。

“大姨。”她沙啞的聲音喊著眼前?的女人，眼神?裏多出了幾分絕然?。

陸蕓一?下?安靜了，略微驚訝於?祁萻的眼神?。

她從來沒有拿過這種眼神?看她。

接下?來的一?番話在祁萻心頭堵了好多年，這次，她終於?有勇氣說道：

“大姨，您和大姨父對我有恩，你們有任何困難我都會無條件幫你們，哪怕獻血給你們我也願意。”

“但?是你放我一?馬，我的人生，你讓我自己去闖可以嗎？”

說完，祁萻如釋重負地沈下?肩膀。

而陸蕓定定地看著她沒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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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?番談話後，公司洗手間裏，祁萻望著鏡子裏的自己，臉色發白?，下?眼瞼很重，整個人人不人鬼不鬼的。

李明娜一?進來看見她就覺得不太對勁。

“喬安，你怎麽了？”她湊到?她面前?忍不住關心道，“難不成是…生病了？”

祁萻不喜歡讓別?人過多地操心她的事情，她露出一?抹笑，雖然?笑得很苦澀很僵硬。

“沒事，昨晚沒睡好而已。”她回答。

“哦。”李明娜點頭。

簡單對話完，祁萻準備離開。這時李明娜又叫她：“那個喬安。”

祁萻回頭。

李明娜有些猶豫道：“你的迪拜行旅游團我已經幫你看好了，就是我的合作…你那邊…怎麽樣了啊？”

這是半個月來李明娜第?一?次問起這件事情，看得出來，她有點沈不住氣了。

“呃…”一?時之間，祁萻不知如何回答。

腦袋裏有一?個聲音說：“祁萻 ，你就直接說實話吧。”

另一?個聲音說：“不行，是你自己說會搞定合作的。”

“這麽點事情你都搞不定，豈不是很沒面子。”

“而且，人家都幫你看好旅游團了，你怎麽可以出爾反爾啊。”

哎…

最後第?二個聲音贏了。

“快了快了。”祁萻只能?這麽回答李明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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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?午，祁萻第?三次出現在喬氏集團大廈前?，雖然?她很不想來。

最後一?次，這絕對是最後一?次了！

她心裏給自己打?氣道。

這次，她什麽都沒帶，就帶了自己來。她準備和喬子鷙來一?場“唇舌之戰”，采用的戰術是動?之以情，曉之以理?，誘之以利。

輕車熟路的，她又一?次乘坐電梯到?了大廈最頂樓。

這回喬子鷙終於?沒開會了，往喬子鷙的辦公室走去時，付臨剛好從裏面走出來。

祁萻問他喬子鷙在不在裏面，付臨用嘴型回答“在”。

“哐哐。”她敲響辦公室的門。

估計不知道是她來了，喬子鷙應門很快。

“進。”他說。

聞聲，祁萻推門而入。

喬子鷙正忙著，視線緊盯著電腦屏幕，沒空看進來的人是誰。直到?聽到?祁萻給他打?招呼，他才恍然?擡頭。

“喬總裁您現在很忙嗎？”祁萻問他。

喬子鷙的神?色裏露出一?絲驚訝：“你怎麽又來了？”

“又”，喬子鷙用了“又”這個字眼。

“呵呵。”她尷尬地笑了笑，“當然?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呀。”

一?聽“重要的事情”，喬子鷙想起來了，瞇眼打?量她：“有好的企劃方案了？”

祁萻：“沒有。”

“哦。”喬子鷙吐出一?個單音節，然?後收回視線重新開始瀏覽電腦屏幕上的內容。

雖然?他什麽惡毒的話都沒說，但?言行舉止都在告訴祁萻，既然?沒有好的企劃案，那就不要來浪費他的時間。

不可否認，此時的喬子鷙完完全?全?就是一?個唯利是圖的商人。

利他者為友，其餘都滾蛋。

嘖嘖嘖……佩服！

果然?當年她沒看錯，喬子鷙這種人就適合從商。

自我誇耀完，祁萻在喬子鷙辦公桌前?坐下?，故意清嗓咳了兩聲，意思是她還有話要講。

喬子鷙沒功夫看她，嘴上還是多問了句：“還有事？”

祁萻：“你上次說別?的公司也能?提出和我們公司一?樣的條件。那說明，其實大多數公司給出的條件都大同小異對不對？”

喬子鷙輕挑眉梢，這反駁思路好像有點意思。隨即放下?手上的工作，挪動?辦公椅，整個人看向祁萻，等著她繼續往後面說。

“既然?每家公司給的條件都差不多，那你為什麽不選擇一?家有熟人在的，值得你信賴的公司呢？”

喬子鷙瞇眼：“熟人？”

祁萻拿手指自己：“我，我就是你在kala的熟人。”

喬子鷙看笑了：“熟是熟，不過…你確定你值得我信賴？”

一?句反問，祁萻被嗆得直咳嗽起來。

喬子鷙挪動?唇稍，看著她出糗。

“咳咳。”最後咳嗽完，祁萻尬笑回覆：“我怎麽不值得信賴了？”

然?後開始和喬子鷙一?一?掰扯：

“我在kala好歹也算是個設計總監，跟各部門的負責人也是有來往的。你要是同意和我們合作，我向你保證，我一?定非常嚴格地幫你監督項目的實施，絕不允許任何一?個環節出現披露！”

最後，她拍胸脯，自信滿滿地介紹自己：“我，就是你在kala的眼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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